邊草無窮日暮

灣家人,凱歌為經,瑯琊榜為緯,吃得很雜也寫得很雜。
原lo名:乾脆直說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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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神]二人的裡歷史(上):untold biography

七八年前寫的拉神,那時候DGM在停刊,誰都還不知道神田在找得是誰。讀歷史方法論讀得天昏地暗,因而有了這一篇。

紀念DGM再上線,也謝謝畫拉神那麼美的  @宵三令 太太。

不太確定中國台灣的翻譯用詞有無差異,將就著看看吧:)明天整整再來發神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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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橘髮的少年抓抓頭,一手抓著一卷資料一邊啃著手裡的墨水筆尾,好在玳瑁堅硬,否則筆桿早被啃出一圈牙印子。


今天天氣相當的好,教團總部外的天空一片清朗。


遲遲整理不出能用的資料,等待多時的墨水從筆尖滴落,打黑了空無一物的潔白紙面,墨跡沿著紙面的纖維散開,像是飛散的髮絲。


少年凝眸看了半晌,呼出一口大氣,甩甩頭。


想來一時半刻也是寫不出來的,索性擲下筆,拎起擱在一邊的小槌,在手指上伶俐的轉過一圈,哼著歌晃出房間去。


※※※


書翁進得教團資料庫後,看到的就是拉比快被一落落的書山淹沒僅剩的半顆頭頂。


隨意瞟過一疊疊書落的類目,18-19世紀初日本史,惡魔類型學,驅魔師名冊,聖潔現世編年紀事,歷年任務紀錄合訂本。書翁暗暗搖了搖頭。


「小子,還真想查個水落石出嗎?」


「熊貓爺爺,我就不相信,就憑你跟我的本事,就憑這裡的資料,難道還不能還原歷史的真相嗎?」拉比抬起頭,眼下隱隱浮著一股黑,卻還是一臉倔強。


「你以為歷史真的會為他一個人放慢腳步,放大鏡頭嗎?對黑教團來說他也許是個珍貴的寄生型驅魔師,但對時間來說他也不過就是一個終有盡頭的平凡人而已,沒有比山腳下的平民百姓多有甚麼特權。」書翁平靜的提點這個拗脾氣全面發動的徒弟。


被聖潔選中的使徒,不但不能因此在歷史上留名,諷刺地,許諾那些未信祂的子民以信我者得永生的承諾的神,給那些信服祂,為祂奉獻的使徒的回報,卻是以聖潔耗損他們的精力,讓生命以更快的速度消逝。


被選中的使徒抑或永遠的抵抗著聖潔天生的驅魔傾向,抑或臣服,放棄,順應天命,無論哪一種,使徒們都永遠失去了完整擁有及選擇自己的人生的機會。


不公平嗎?也許吧,但那不是重點。


拉比被堵得一時無語,低下頭去靜默了一會,再抬頭又是一臉皮癢欠揍式的笑臉:「歷史是不會為他放慢腳步啦,不過我最近時間可是多得是。」聳聳肩,順手抄起攤在旁邊的一本書,再度埋首。


書翁搖搖頭,轉身離開。


※※※


時間回到先前。


究竟精確地說是什麼時間並不重要,因為即便時間點不同,情節卻往往類似,太多時候他想要探問神田關於他的過去,進入教團以前的他,或者是進入教團後,還沒有遇見他前的他,或者是,關於那個他尋找的人。這是治史者的通病,想要了解一件事,得從歷史的脈絡看起,想要了解一個人,也不能不追究他的過去。然而,對方給的,最多也不過就是深深的沉默。


一段回憶的重述,可能有無限種方式,但是沉默只有一種。


或許他應該高興,神田以沉默做為回答的比例,慢慢地增加著,畢竟剛開始的神田,面對這個問題,只會把六幻橫在他的喉結下,冷冷的說一句:「不想死就快滾,多事。」他是否應該說,神田的沉默是一種關係逐漸建立的象徵?畢竟他雖然沉默,卻沒有把他趕走;但又或許,他的沉默只是礙於不能真的宰掉一個驅魔師,又趕不走他,所歸結出的下下策。


關於沉默,未說的話語卻比說出來的話更曖昧不明。


他是治史者,他明白未能親眼目睹的歷史只能倚賴在場者的回憶,回憶已經是一次詮釋的過程,過程中總有失真以及扭曲,而作為一個治史者,面對這樣經過敘述者中介的歷史,只能透過再度詮釋這些回憶的話語的意義來試圖貼近真實,試圖從被重重濾光鏡篩檢調色之後的畫面回溯真實可能的樣貌。


於是沉默做為一種非話語的話語,空白,因此卻又是兩個層次的詮釋互相作用後的無限可能。


關於那些沒說出的內容的無限可能,以及沉默的意圖的無限可能。


不是不能夠縮小範圍,隨著行動一般被賦予的社會意義來揣測,合理的探究個人的性格以及身處的社會脈絡,就能夠大致上正確的推論行為或話語的意義,拉比自忖是非常擅長此道的。


但是神田的沉默別有一種端麗的悠遠。


往往任務結束,回到教團述職之後,神田會習慣去到懸崖之邊,那裡有一塊突出的岩盤,他會長時間不發一語的坐在那裡,望著遠方,以一種恍若無人的專注。


以神田的警覺性,怎麼可能有人長時間的窩在一旁凝視而毫無所覺?但好幾次拉比賭氣似的就在他身外五公尺,大喇喇地坐在那兒盯著他看,他卻連一眼都沒有為他眨過,六幻斜倚在肩,強風吹起他的長髮在風裡張揚,他無表情的側臉彷彿凝結在時間裡,毫無脈絡可循。


但是拉比那麼珍愛這一幅畫面,除了專注於斬殺惡魔兵器以外的時刻,神田往往帶著一種摒棄外界干擾的孤絕,獨來獨往,當他以沉默作為回答(或作為不回答?拉比不知道)時,他也總是像這樣把目光調往無限的遠方,似乎在想著很多事情,在這裡、在當下的,或者不在的,總之是把過程和結論都留給自己。有時候拉比覺得就這點上他與神田十分相似,更多時候他只是著魔於這個凝結的美麗片刻,於是不能克制的想給那片刻更多的留白、給那沉默更多詮釋的空間。


再說,他不確定如果他有一天能夠知道這凝結的畫面真正的意義,背後牽涉的歷史,當所有的可能性被排除到到唯一的正解的時候,他還會不會快樂。


快樂不快樂,不是書人一族應該對待歷史的態度,拉比很清楚,但是因為是神田,神田是一段他還沒來得及提醒自己應該保持客觀、保持適當的距離、保持中立之前,就已經一腳涉入的歷史。


噢,去他的書人的研究倫理。



又或者是對他來說,神田就是神田,去脈絡的一種存在;他私心希望的,一種不屬於過去,沒有未來,只是每一個當下的存在。驅魔師忙碌的任務的間隙裡他們未必可以相遇,加之以神田和他隸屬不同的小隊,能夠一起出任務的機會並不多,更不要說未來二字,對驅魔師都是太過不可確定的字眼,於是能夠看到活生生的神田的每一個片刻,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珍貴,像是稀有的史料,零碎地絮語一段遙遠卻珍貴的故事。


稀有的史料值得被悉心的對待、反覆的檢視,直到榨乾最後一滴作為史料可能有的價值。於是他反覆的思索那剪影的每一個線條起伏,直到捧著滿手的可能性。


卻從來沒有開口向那個人確認過。大多數的時候他只會安靜的在一旁看著他,自以為是陪著他,偶爾也朝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或者零碎的在腦袋裡整理一點他見證的歷史,然後到了一定的時候起身離開。


他想,想做一些什麼,比探問更多的什麼,但他從沒有真正的付諸實行過。書人的定位、進退的距離、戰爭可能造成的離散,他還沒有想清楚。


於是現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旁敲側擊地從鉅觀或微觀的史料裡試圖搜尋可能囊括神田的過去的線索,以一種不驚動他的方式偷偷撰寫著他的生命史,那不可能為表歷史所知的,一個無名氏的個人史,即便僅只是這樣,就已經超乎他能想像的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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